那件事之后,再次醒来,就发现我趴在酒馆三楼我的专属小窝中。
困倦,但是还是能够听见外界的声音。
有各类的鸟鸣,啁啾不已,温暖的阳光也浮起了涟漪。
“——所以说嘛,艾琳哟。区区小黑,检测什么技能嘛!”
打你哦,卡伦。
至于艾琳迷路这一事件的结果,由那位名为穆·斯里兰斯·艾嘉·莫罗嗦·孔蒂的名字长到爆的老先生指出酒馆的位置得以结束——
老先生指着『技能检测店』的东方,不远处,拐个弯的地方说。
“就在那里。”
“哎——!”
好近!艾琳如是想。
所以我们是怎么转回来的呢……
——对了,我们还需要交我检测技能的费用。
“它晕倒……晕倒应该并非老夫的行为所致。”
谁信呐!
◆
「语言精通」。
这是我的技能。
字面意思,可以精通各种语言。
说起来,仔细想想,自己想好真的认不出卡伦和艾琳所说的语言种类,但自己却能够明确知道其中的意思。
这其中的违和感十分的小,所以自己也就忽略了这一违和的地方。
如果自己不是只会喵喵叫,而是在说原来世界的语言,估计早就露馅了。
但是只有如此吗?
说起来,之前违和的地方也有不少。
自己明明只是在说猫语,但是卡伦和艾琳却能明白我的意思。
卡伦且不顾,我与这个混账有灵魂契约,如果想让他明白我的意思的话,他立刻就会知道。
之前自己想检测技能时,艾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所以自己也是能与人类交流的嘛!
变成猫的不幸突然减轻了那么一点点。
感觉人类的尊严在一点点回归!
但是对顾客,自己似乎并不能与他们交流。不然自己的苦肠就可以倾诉了。
——看来要试一试了。
“喵。”
“啥,想吃鱼干?想都别想,咱家酒馆都穷成啥样了。”
“……我觉得,小黑如果想吃的话,还是可以吧。”
“——不愧是善良的艾琳哟!真是美丽与善良的结合!女神都比不上你的可爱!——既然如此的话,小黑你就用你两顿饭换一顿鱼干吧。”
卡伦与艾琳站在柜台后面,一边忙着给顾客调酒,一边说道。
卡伦端起一个大托盘,雄赳赳地去给顾客倒酒去了。
今天铁匠艾卡,皮革商罗罗斯,十几个经常聚在一起的年轻农民,以及穆·斯里兰斯·艾嘉·莫罗嗦·孔蒂都来酒店里喝酒了,所以卡伦和艾琳难得地忙碌着。
真怕这个酒馆几年的运气都用光了……
——还有,卡伦你不要捣乱啊!试验全泡汤了啊!
我移到靠近艾琳的地方,然后又说了一声。
——其实我不想吃鱼干啊喂。
艾琳听到之后,轻轻说了一声:“没事哦,如果想吃的话,是可以的。你看哦小黑,今天来我们酒馆的人总共有正常的好多倍哦,一定是我们酒馆让大家都认可啦,我们的优质服务,哼哼,我们还是很强的哦,然后以后会越来越多人,越来越多的生意,然后——”
然后之后的话我就没有认真听了,反正大意是近来酒馆时来运转,可能会大赚一笔之类的。
不管艾琳,趁着艾琳在闭着眼睛,晃着手指,一脸幸福幻想着那个不可能存在的未来,我跑出了柜台。
——试验成功!
看来卡伦和艾琳是一定能听懂我的话了,再来就是普通顾客。
去谁哪呢?
不能去穆那儿,看他那架势,明显地酒醉神迷了,如果我过去的话,只是沦为掌下猫……
去铁匠艾卡与皮革商罗罗斯那里吧。
正好,卡伦也端着空空如也的托盘准备回到柜台,一脸感动与兴奋,仿佛初见到太阳的地底人,似乎在感叹为什么今天生意这么好。
“哇,小黑,你今天这么积极的吗?——记得多拉拉顾客。然后——”
闭嘴,卡伦。
“这是欠你的酒,来来!”
“艾卡老弟啊,你欠我的皮革钱可不止如此啊。”
“先喝着,——那些乱七八糟的,以后说!”
铁匠艾卡是个典型的大汉形象。浑身肌肉隆起,身着粗布衣服,**着粗壮的胳膊,青筋条条绽出,好像条条游动的小青蛇。他有着棱角的粗狂脸庞满是豪放。
坐在他对面的皮革商罗罗斯相比之下却瘦弱的多,同样是粗布衣服,但是却比艾卡的精致的多,是张大众脸,仿佛随处可见这皮革商。他看起来并不精明,但是眼中闪动的光彩还是彰显这他的商人身份。
但意外的是,罗罗斯竟然称呼面前比他壮了不少的艾卡为艾卡老弟。
听这谈话估计是艾卡欠罗罗斯的皮革钱,然后以酒还钱。
也对,一年前全国征收武器,作为剑鞘上配套的一部分,是少不了皮革的。但是那时征收武器实在匆忙,没有任何数量的统计,现在,王都已经分配下来了当时的购买金,然而到艾卡这里的时候,少了将近一半。
虽说事实如此,但是缺少证据,即使有证人,王都也还是不认账的。
这是我偷听所致。
走到了艾卡与罗罗斯的桌子旁,看着前面两位,我终于可以开始尝试!
嗯,说什么好呢?
——就简单的『你好』吧。
一般人如果理解猫……或者魔兽的意思应该会立即反应过来吧。
“喵喵——”
“大哥,你他娘的是不是又被你家蕾娜给踹了。小弟都说过了,肌肉啊,肌肉!你浑身软趴趴地算个啥!”
“喵喵——”
“艾卡老弟,这就不对了。每个人都有专攻嘛。你是肌肉。我是脑子嘛。——蕾娜就只是耍耍性子罢了。”
“喵喵——”
“哈哈。大哥啊,我可是听说你在店铺外面逛了一天一夜啊——”
“没有的事!——艾卡老弟,这事你能别再外面说嘛!喝酒!”
“——”
我茫然地看着前面两位热情高呼,完全不理我的一高一矮,虽然感觉试验可能成功了,但是总感觉不爽。
这里有猫在喵喵叫,希望你们至少注意一下它的存在!
“艾卡老弟啊,祭神节的装扮都准备好了吗?”
罗罗斯虽然喝多了酒,但是说话仍然是原来的调子。
“他娘的早准备好了!主神祝福!让我有了一大堆的肌肉!”
“哦,那好,你来我家帮忙准备吧。——可以抵债。”
“我他娘的——当然!老弟我肌肉多嘛!哈哈!”
所以脑子真的很重要哎!
我悄悄地又从他们旁边走开。
所以他们并不能听到吗?
不,也不能定论,也许只是他们没有在意我而已。
那么做个假设,如果他们不能听到的话,原因在何呢?
因人而异?
亦或者有其他原因?
边思考着「语言精通」这一技能的原理,边走着。抬头看到了穆在旁边独自喝着酒。
显然又醉如以往了!
如果现在去旁边的话,我一定会被蹂躏的!
无视吧。
收回目光,我静静地往前走。
——总感觉,心中不舒服。
专心思考「语言精通」。
——总有股愧疚感。
也许与自己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有关?
——总有股即视感。
也许只是偶然发动?不,这个应该不可能。
——总感觉如坐针毡。
不自觉的,我回头再看了一眼穆。
——那不就是,另一个我吗。
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睡觉,一个人踢着石子慢慢地走向黄昏。
忽然发现,整个酒馆,似乎,只有他是独自一人。
笑语声不断,豪放声不断,像是淹没了这个老人。
就像那个被沉沉的黑夜淹没的我。
我往他那里走了走。
看到他并没有丝毫的孤独样子,只有酒下的静默。
望着他的眼睛,我静静地靠近。
——老人对着吊坠说:琪雅娜,今天,太阳也很暖和哦。——
这样的一副画面浮现在眼前。
像是突然出现在眼前,也像是突然出现在脑海,那副画面,就这样出现。
一瞬间,好多东西似乎涌入了我的脑海。
◆
他叫穆,后面的称号是已经不存在的贵族称号。他并不在意这个,反正贵族,也早已将他舍弃。
他所爱的人,叫做琪雅娜,是位十分热爱生命,热爱一切生命的女性。
他在不该爱上别人的年代爱上她。
这年代,也是最容易相爱的年代。
魔王未灭的年代。
“你的名字好长哦!好多是我的动物的名称呢!”
第一次见面时,是在人魔边界的小村中。在村中,琪雅娜,这样说。
那时,穆是一名冒险者,普普通通的冒险者。
那时的他对此不屑一顾,反正,此生再不会相见,何必为此生闷气。
也许下一秒,这个村子,就会被屠杀。
也许下一秒,他,就会战死。
之后,他与战友们深入敌军。
逐渐从一位无人知晓的冒险者,成长为了一名十分出色的冒险者。
最后一战,是在魔王城。
他们与魔族十二将厮杀,无数的他们,无数的冒险者。
每个人都是一束草,或弯曲,或带刺,他们改变了目的——拖住魔族十二将的脚步。
冒险者,终究还无法打败魔族十二将。
每有一个人逃跑,便有无数人死亡。
片片的尸骸,阵阵的骨肉。
蠕动的魔兽,悄悄地偷吃着尸体。
这是除了勇者获胜那次外,历史上人类最深入魔族的一次战争。
也是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。
他与众人一起,终于杀了魔族十二将中的一员。
但没等窃喜,后果头,便是火剑将军的骷髅脸。
他被重创了。
很自然,仅仅是出色的冒险者,在此,完全不够用。
队友们,虽无死亡,但,都失去了战斗能力。
火剑将军不仅会火焰剑技,他最擅长的,是有着「一击必杀」之称的空间能力。
很多人被卷入其中,包括他。
但是,捡到并携带着一个戒指的他却活了下来。
他那时才意识到,这应该是防止「一击必杀」的道具。
不过在传送中,这个戒指不知被传送到了何处。
他被传送到了一个小镇。
琪雅娜在的小镇。
她是镇上的神官,可以治疗病者。
他自然,也是病者之一。
习惯了战争的他并不习惯这些——在阳光下不是磨练剑技,而是休息。
他被这样的生活所吸引,尽管他知道他不适合这样子。
“嗯……你的伤好难治啊……这样吧,你拿着这个吊坠……不是什么恶毒的吊坠哦!是生命吊坠啦生命吊坠!应该能加快你的伤口恢复速度!”
她从口袋中掏出吊坠,塞到了他的手中。
他收起了吊坠。
能感受到轻松地感觉。
她微笑,然后走向了其他病人。
仔细想想,他,为什么要加入冒险者吗?
喜欢吗?他摇摇头。
迫不得已吗?他摇摇头。
战友吗?他想想如今生死不明的战友们。他陷入了沉默。
以后的每天,他都是沉默。
沉默,沉默,像是涂满血的黑夜——那一个夜晚。
随时,可以想起来那样的夜晚。
随时,可以幻想到死亡的同伴。
“笑一笑啦!熊·地底鼹鼠·绵羊·变色兽·犀牛先生!像这样子,滋——”
暖白的阳光下,她对着躺在床上的他这样说道。
她拉扯着他的脸,想要让他挤出一个笑容,但是他完全没有感觉。
周围的病人们瞬间笑起来。
不是嘲笑。
而是显而易见的善意。
笑吗?
他那一天,只有这个念头。
他在那里,呆了很久。
每天,都能看到琪雅娜在那里忙碌着。
暖光,总是照耀。
她只是穿着粗布衣服罢了,最劣质的那种,明明是个神官。
但是,在他的眼里,却比任何女人,都美丽。
那是天使。
一个热爱所有人的天使。
不,不止是人,乃至于植物。
周围,确是绿意盎然。
藤蔓,自由的舒展,一点不是战斗中束缚别人的道具。
花朵,自由的开放,丝毫不是厮杀中幻术的根源。
动物,自由的奔跑,完完全全,不是醉血的魔兽。
绿草,舒展着,弥漫在这个边陲小镇。
远远的地方,是灿金色的小麦,隐隐地,能飘来清新的味道。
他好像明白了,他,为什么加入冒险队。
结交战友,以及——
有着,这样的生活。
“多说说话啦,熊先生!这样憋着是会腐化的!”
她,总是这样说着。
他,总是这样听着。
他喜欢这样的生活。
她每天的忙碌,仿佛在起舞,翩翩然。
他注视着她,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融化了。
从被家族抛弃的那一天起,没怎么剧烈跳动的心仿佛恢复了活力。
这是一个暖白色的世界。
如果可以,他希望永远生活于此。
活于此,死于此。
——如果没有那一天!
她又救助了一个动物——不,是魔兽。
她救了它,让它回归天地。
他阻止。那时,他已经能够站起。
他能感受到,魔兽体内磅礴的魔力。
“让开。”
“不要——”
她抱着它,它也发抖。她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他是魔兽。让开。”
他拿着剑,一把锋利的剑,斩杀过一位十二魔将的剑,指着她怀中的它。
“不要——它不会伤人的。”
“你无法保证——”
“它只是个受伤的生命!”
她对他喊道。
他啊,只是想守护这样的生活。
这样平凡,但是他最喜欢的生活。
他已经能够运动,能够在村里干活了。
他,不想让魔族的仆人——魔兽,来干扰他们!
这一片暖白,绝对,不会被鲜血染污。
“让开。”
他,坚定地说。
“不要。”
她,也坚定地说。
“你这样,会害死你,还有这里。”
“——生命,是美好的。每个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。”
说着不相关的话,她紧紧抱着它。
“它的存活,造成的将会是大家的死。”
他靠近。
她咬紧了牙。
“才不会!——伤者,所有的大家,都是家人吧!”
家人。
把血统不纯的自己踢出去,然后被魔族灭掉的那群家伙吗。
那种愚蠢的东西——
他举起右手。
剑,被举起。
剑尖被暖白的太阳光所照射。
“““滚!”””
众多人把他推倒。
有附近的村民,有艰难爬起来或者趴着的病人,也有嘶叫的动物。
众人一起对他咒骂。
让他滚出这里,滚出——这个村子。
这样的声音侵扰,占据他的整个世界。
他站了起来。
他冷冷地注视着他们,他们愤怒地注视着他。
“让开——”
声音被淹没了,淹没在这条人群组成的隔绝他与琪雅娜的分界线。
这是是一个分界线,明确的分界线。
仿佛他,这个从染血的黑夜里爬出来的家伙,与这个暖白色的地方,完全对立。
“你是个没用的废物,到哪里也不会被人接受!”
闭嘴,那个家族的人。
他,才不会这样。
这里,就是他的归宿——
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猛然推他。
他没有反抗。
他倒下来了。
并没有站起来。
彻骨的寒冷——在这里。
自己的声音,她听不到,他们听不到,甚至,连自己也听不到。
这样的归宿,是自己的吧。
琪雅娜在哭着。
大家在咒骂着。
这样的归宿,终究不是自己的吗?
自己只是在做对的事情吧?
不管是自私也好,公正也罢。
他只是想要挽留这个暖白色的地方,不是吗?
但他的手终究力气太小,没有足够的力气来抓住这个地方吗?
闭上眼。
那个黑夜,魔族们的血,刺骨的寒气,杀气,戾气都再度袭来。
寒冷,冰冻住了他的锁骨、肋骨——他的身上每一块骨头,冻结了每一块血肉——
睁开眼。
是众人组成的分界线,死死地分隔开他与那个暖白色的世界。
不容他的辩解。
他淹没在了这两个世界——
他最终还是站起来了。
他用了技能。
「突破」
突破了众人的包围圈,来到了琪雅娜旁边。
没等琪雅娜抬头,他一剑刺向了魔兽的头颅。
鲜血飞溅,染红了琪雅娜往昔天使的脸庞。
她怔住了。
暖光轻轻地洒在这里,投射到了往昔不会投射到的东西。
“离开这里——”
琪雅娜眼中泪光闪烁,唯一一次生气地,怒视着他。
“你——我不要再看到你!——离开这里!”
众人也反应过来,愤怒地一拥而上,或拳踢,或脚踢。
「突破」
他闪到了一旁。
只是多年来的条件反射罢了。
“谢谢。”
他把一个包裹拿了出来,扔了过去。
然后把吊坠也扔了过去。
然后离开。
走了几步,包裹和吊坠被重新扔回。
“不会要你的东西!”
他沉默,捡起来,继续离开。
离开这个地方,这个暖白色的地方。
“真的——谢谢。谢谢——”
到很远的地方的时候,他才想起来,这个吊坠,是她的。
——可怜我吗。
流淌的血,仍然没有停止。
……
后来,她的村子被魔族屠杀了。
那是个善于隐匿与猎杀的魔族。
魔族还没有投降——他太大意了。
跟那个魔兽没有丝毫关系。
那个魔兽的主人,早就死了。
当把剑刺入魔兽时,他就通过「血缘检测」探测过了。
那个魔族,只是个中等魔族。
他能够轻松应对,可惜他走了。
巧合?
他不知道。
现在的他,已经不想那么多了。
至少,那次争斗,谁都对,正如谁都不对。
——那个暖白色的地方,最终,还是被鲜血污染了。
◆
头疼。
一大堆的画面,情感,都铺面而来,像要吞噬我。
以后,他创办了技能检测店。
不入战场。
不闻硝烟。
只在一座偏僻的小城偏僻的角,静静度过余生。
也许,他是想自己创造一个『暖白色的世界』吧。
他在这里结交了许多新朋友,他们笑,他们哭,他们默默度过了平凡的一生。
但是他在这里交结的好友们,纷纷老去,最终死去。
他又成了一个人。
他快乐吗?
他确确实实变成了一个人。
他孤独吗?
他已经有了美好的回忆——那个小镇的以及自己创造的。
穆坐在桌旁,独自地饮着酒,脸上并没有痛苦,眼中故作着精神。
我的头有点痛。
有些胆怯。
看着他,他的一生,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。
——我逃离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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